※ 作者:羅伯特‧海萊恩(Robert A. Heinlein)
※ 譯者:Daneel Lynn(林翰昌)
※ 本文內容嚴禁轉載
※ 本書係電影《星艦戰將》原著,但閱讀時請盡量忘卻電影內容
※ 一切翻譯原則均比照臺版《寒月,厲婦》處理,厭惡該版本翻譯者請勿閱讀
※ 本封面為本書初版封面,上次在 2002 年世界科幻年會上看到一本要價六千米金……圖上圓形狀物體絕非某黨黨徽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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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戰士
謹獻給「老仔」亞瑟‧喬治‧史密斯
戰士、公民、科學家
以及所有勞心勞力,將男孩鍛鍊成男人的士官幹部
戰士、公民、科學家
以及所有勞心勞力,將男孩鍛鍊成男人的士官幹部
R.A.H.
一
上啊!你們這群大猩猩!難道你們想在這裡龜一輩子?
──一九一八年,某位不知名的排附
每次出擊前,我都會緊張地發抖。沒錯,我針是打了,人也被催眠了,照理說應該不可能害怕才對。艦上的心理醫生檢查過我的腦波,還趁我昏睡時問了幾個白癡問題。他告訴我,其實我不是在害怕,這種現象也沒什麼──不過就和起跑閘門前渴望拔腿狂奔的賽馬差不多罷了。
對此我實在沒辦法說些什麼,畢竟我根本就沒當過賽馬。我只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我嚇呆了!每一次都這樣。
攻擊發起前三十分鐘,我們已經在羅傑‧楊號的空降艙裡集結完畢,等候排長進行檢閱。其實他不是正規排長,而是我們的排附──傑拉爾上士,但因為排長拉茲札克中尉在上一次空降中陣亡,所以才暫代這項職務。傑利來自環繞毗鄰星的伊斯坎德行星,是個芬蘭與土耳其的混血兒。他長得又黑又矮,看起來就像個小店員。但我曾目睹他制服兩名暴走的阿兵哥──由於他們身材頗為魁梧,傑利得伸長手臂抓起兩人,像敲椰子殼似地把頭撞在一塊,並在落地前巧妙躲開。
就士官而言,不當班的時候他還算滿好相處。你甚至可以當著他的面叫他「傑利」──菜鳥自然另當別論。不過只要熬過一回戰鬥空降,便能夠和他在私底下稱兄道弟。
然而,現在可是上工時間。我們每個人都檢視好自己的戰鬥裝備(嘿嘿,命是自己的──對吧?),代理排附也在集合完畢後再仔細檢查一遍。但傑利還要親自看過。他面無表情,兩隻眼睛絲毫不肯漏掉任何細節。他在我前方那位弟兄的面前停了下來,押下位於腰帶的掣鈕,立刻顯現出這名弟兄各項生理讀數。「出列!」
「可是,老仔……那只不過是小感冒而已,醫生說……」
傑利打斷他的話:「可是,老仔~」他怒斥道:「軍醫又不用下去打仗!發燒一度半的你也不行!你以為我有那麼多美國時間在空降前跟你哈啦哦?還不趕快給我出列!」
詹金斯走出隊伍,看得出來他又氣又惱──而我也開始覺得不爽。由於排長在上一仗掛了,大家都升了官;這回我已經當到第二組的副組長。現在我得面臨組員出缺卻沒辦法填補的窘境。這下子代誌可大條了。要是有人遇到危險,高聲呼救,就可能落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下場。
傑利索性連後面的部隊也不看了。他走到隊伍正前,看了看我們,難過地搖搖頭。「好一群沒用的猩猩!」他咆哮著:「搞不好這一跳你們全都買單,上面就可以重新召集一批真正的硬漢組成排仔所要的部隊。不過大概也沒辦法……現在的新兵實在一梯不如一梯……」突然間他挺直腰桿,大聲說:「我只要你們這些傢伙記得:你們吃的、穿的、拿的通通都是政府的錢!這些武器、護甲、彈藥、裝備、訓練……一切的一切,當然還包括你們浪費掉的糧食;用腳趾頭算一算,起碼超過五十萬!再加上一條不值三毛錢的賤命,總數也夠大的了。」他瞪著我們,繼續說:「所以你一定要把東西好好給我帶回來。你死了還沒什麼關係,但是你全身上下的先進裝備我們可糟蹋不起。我不希望列子裡面有人想要逞英雄、充好漢,排仔也絕對不這麼希望。這不過是個任務;下去把它做好,然後拉長耳朵聽清楚撤退信號,每個人都給我活跳跳地照號碼排好隊,上船回家,瞭不瞭解?」
他又瞪了我們一眼。「你們應該都知道這次的作戰計畫,不過有人實在沒什麼大腦,連催眠都沒用,因此我再大概講一遍。你們將沿著兩條散兵線降落,各兵間隔兩千碼。著陸後立刻標定我的方位,掩蔽時別忘了左右鄰兵的距離和位置。這時候,你們已經浪費十秒鐘了。所以你們要趕快轟爛四周可以破壞的地方,直到兩翼的人落地為止。(他就是在說我──身為副組長,我排在最左邊的位置,再外頭可就沒有人可以幫我掩護。我又開始抖起來了……)
「他們著陸之後,各組馬上排成一直線,同時取好間隔距離!其他的事先擺著,專心給我整隊!十二秒內完成!接下來奇偶數兵交互掩護前進,由副組長計數下令,並引導部隊形成包圍網。」他盯著我說:「如果你們能正確完成以上步驟──我真的很懷疑──當撤退訊號下達時,兩側的人剛好可以會合……之後就上船回家啦!還有沒有問題?」
這時候誰還會有問題?他接下去說:「最後再補充一點:這是突襲,不是會戰,目的是要展示我們可怕的火力。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有能力摧毀他們的城市,只是我們不幹而已。就算我們不實施全面轟炸,他們仍然不能好好過日子!你們不用俘虜敵人,也不必見人就砍,但一定要把指定的攻擊範圍轟翻兩層皮!我不希望看到哪個豬頭沒把彈藥打完就收工回家。聽懂了沒有?」他看了看時間。「拉茲札克的硬漢部隊有個優良的傳統──打死不退,硬撐到底!排仔掛點前交待我要告訴你們:他在天之靈一定會每一分每一秒都盯著你們……他還希望各位能夠讓自己的名聲發熱發光!」
傑利的眼神轉到第一組組長密立亞奇歐中士身上。「祝禱時間五分鐘!」他如此宣布。一些人步出隊伍,走近密立亞奇歐,跪在他面前。除了和他信仰相同宗教的徒眾,也有遵奉其他教義的戰士加入他們──伊斯蘭教、天主教、諾斯替教、猶太教──不管是誰,只要出發前需要接受精神感召,都可以獲得神明的祝福。據說以前有些軍隊的隨軍教士是不上戰場和同伴一起出生入死的。這樣的話,我實在搞不懂他們的禱告有什麼意義。一名教士怎麼能對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情加以祝福呢?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們機動步兵永遠全員出動──那怕是教士、廚師,甚至連將軍跟前的傳令都要提槍上陣。一旦我們跳下去,就不會有「硬漢」還留在艦上──詹金斯除外,但這當然不是他的錯。
我並沒有出列,因為我總是怕會有人看到我發抖的樣子,何況教士又不只為他身邊的人祝禱。不過當最後幾個人起身入列的同時,密立亞奇歐走到我身邊,頭靠過來,小聲說道:「強尼,現在不是小兵囉。」語氣安詳、和緩。
「是啊。」我並不是真正的士官,就跟傑利不是軍官一樣的道理。
「強尼,好好幹!一定要活著回來!你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放手去做就是了!但千萬別為了區區一枚勳章而賠上小命。」
「牧師,謝了,我不會的。」
他又輕輕地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唸了幾句禱詞,拍拍我的肩膀,跑回他列隊的位置。傑利高聲大喊:「立正~~~」眾人聞令,馬上有所反應。
「全排注意!」
「全組注意!」密立亞奇歐與強森傳遞命令。
「第一組右舷、第二組左舷,空降預備!」
「全組注意!人員進入莢艙,開始行動!」
「各班注意!」──我要等第四、第五班的弟兄全數進入莢艙,並送進發射管後,才看到左舷的輸送軌推出我的「膠囊」,我也順勢爬了進去。我實在很好奇:那些爬進特洛伊木馬的士兵會不會緊張得發抖?還是只有我有這種感覺?傑利在進入自己的莢艙之前,親自檢查每個人在裡面的情形。輪到我的時候,他彎下身來對我說:「強尼,別慌,這和訓練差不了多少!」隨即為我封上艙蓋。
艙蓋關上後,就只剩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和訓練差不了多少」,他說的倒容易!我又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接著從耳機傳來傑利在中央發射管的呼喊:「呼叫艦橋!拉茲札克的硬漢部隊準備完畢……請求空降!」
「中尉!還有十七秒!」艦長帶有磁性的嗓音欣然回應著──但我還不能接受她以「中尉」來稱呼傑利。我們的排長是犧牲了,或許傑利也真的會升到這個位置……但目前我們依然是「拉茲札克的硬漢部隊」。
她又補上一句:「阿兵哥們!祝你們好運!」
「謝謝艦長!」
「全員預備,還有五秒!」
我整個人從頭到腳被牢牢地綁在莢艙裡面,但總覺得這次晃得比以往還要厲害……
發射之後,才覺得舒服些。還沒輪到你時,你只能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一樣,以抵抗加速的力道。這時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就算你卸下頭盔,四周也是充滿氮氣,更何況你根本就拿不下來。而且你也知道,莢艙恰好把發射管緊緊塞住,如果在發射前母艦就慘遭擊中,你根本無法動彈,求助無門,只能死在裡面,連聽到兩句超渡經文的機會也沒有。黑暗裡無盡的等待正是令人不寒而慄的主因──你會猜想自己是不是被遺留在發射管裡……母艦已被洞穿,失去動力的她無助地飄浮在軌道上;卡在裡面絲毫沒有行動能力的你,不久之後也窒息而亡。要不然母艦墜入大氣層,最後落地撞成碎片。你也差不多是這種死法,如果沒在半路就被烤焦的話。
過沒多久,母艦猛然煞車,帶來極大震撼,我的身體也因而停止搖晃。剛剛那一下至少有8G吧!我想。搞不好有10G咧!坐在女生駕駛的船艦裡,實在談不上「舒服」二字;身上綁縛的地方鐵定瘀青處處。是是是,我知道跟男人比起來,她們更能勝任駕駛工作;不但反應比較快,還能承受較大的G力。在戰場上若能更快速地進出,每個人的生存機率也就跟著提高──男生女生一樣有份。然而十倍於體重的力道狠狠地搥在你的脊椎骨上,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我承認德拉吉兒艦長的確有一套。羅傑‧楊號煞完車後就穩住,絕不拖泥帶水。馬上我就聽到她快速宣布:「中央發射管,發射!」「砰!砰!」兩聲,傑利和代理排附激射而出──幾乎在同時,「左右發射管,自動發射!」其餘的部隊也打了出去。
「磅!」我的莢艙應聲前進一格;「磅!」再一聲,又往前繼續推進,和老式自動武器子彈上膛的情形如出一轍。嗯,我們還真的像子彈一樣,只是這把雙管巨槍裝在母艦裡,子彈則是俗稱「膠囊」的莢艙,大小勉強可以容納一名全副武裝的步兵戰士。
「磅!」以往我都是排在第三個位置,算是很早就出去的了;但如今我成了殿後的副組長,必須等三個班的弟兄都發射完畢,才輪到我上陣。每秒鐘只能打一發,這漫長苦悶的等待還真令人心焦。我算著目前發射的次數──「磅!」(十二)、「磅!」(十三)、「磅!」(十四──聲音有點怪怪的,應該是原本要載運詹金斯的莢艙吧。)、「磅!」──
「鏘啷」一聲,我的莢艙已經上膛──「轟!砰!」藥室爆炸的威力著實驚人,方才艦長的緊急煞車相較之下只不過是給愛人輕輕碰一下而已。
突然間,一切變成空白。
完全是純粹的虛無。沒有聲音、沒有壓力、沒有重量,就這麼在黑暗中飄浮……接著在大氣層上方,約略三十哩的高度,筆直地向從未造訪過的星球自由落下。我不再發抖;只有先前的等待才會讓你有害怕的時間。一旦發射出去,根本就沒有受傷的機會──因為只要出了差錯,意外發生的速度之快,保證連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剎那間,我感覺莢艙滾轉了幾次,隨即穩定下來,身體的重量也開始增加。增加速度還滿快的,一下子就恢復到我在這顆星球上所應有的體重(聽說是地球的 0.87 倍)。此時莢艙在稀薄的上層大氣中也達到終端速度。一名真正高竿的駕駛(像德拉吉兒艦長)會掌握前進與煞車的時機,使你的發射初速等於星球在目標緯度的自轉速度,乍看之下好像你被釘在太空似的。載人的莢艙重量可不輕;從高空垂直落下,上層大氣稀疏的風根本吹不動──但整個排或多或少無法保持發射時的完美隊形,會有些分散。差勁的駕駛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她可能把一支好好的打擊部隊零散地丟在廣大的土地上,連集合撤回都有所困難,更甭提要完成任務。步兵只有在運輸部隊精準地將他們送達作戰區域才能發揮戰力,因此我認為駕駛員實際上和我們一樣重要。
我可以從莢艙進入大氣時僅有的輕微移動體驗到艦長高超的技術;橫向偏移幾乎趨近於零,你無法再要求什麼了。我感到十分高興──不光是我們在著地時仍保有緊密隊形,不必浪費時間重新布陣;更何況經驗告訴我們:能把你好好送上戰場的駕駛,也必定能夠準時把你好好地接回家。
第一層外殼因摩擦產生的高熱而焚毀、脫落──破片離開的時間不是很一致,害我栽了幾個跟斗。剩下的殘骸也不再留連,逕自掉落,還我自由之身。第二層外殼的擾流板起了作用,向下的旅程又開始顛顛簸簸……這些擾流板一一燃燒,整個人晃動得更厲害……接著,輪到防護罩本身變成碎片。別小看這些剝落的外殼,對那些能活著領到退休金的機動步兵來說,它們也有一定程度的貢獻。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不僅減緩下降速度,還佈滿整片天空,地面雷達根本無從分辨何者是人、何者是炸彈、何者僅是一團垃圾。這可會把計算彈道的電腦搞到當機──事實上也真是如此。
如果還嫌不夠刺激、有趣,你的母艦在空降後會隨即丟下一堆空的「膠囊」。這些不會蛻殼的「詐彈」下降的速度比較快;有的會在你下方爆炸,散成碎片;有的則是放出假訊號擾亂視聽;有的還會橫向移動,令人捉摸不定……它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對空監視的敵人騙得團團轉,使他們無暇顧及真正的部隊。
在此同時,你的母艦堅定不移地朝著排長的信標飛去,並且過濾它所發出的「噪音」,追蹤你們的位置。藉以計算撤退時的會合點。
第二層外殼脫離之後,第三層外殼自動張開第一道外傘。猛然地向上一拉(也有好幾G呢!),我就和它分道揚鑣,各走各的。雖然撐不了多久,但意思到了。第二道外傘維持得久一點,第三道掛在身上可就有好一段時間。如此拉拉扯扯,莢艙裡面也愈來愈熱,我開始盤算降落的事。
最後一道外傘飄散在空中,第三層外殼也隨之脫落。現在包著我的就只剩身上的護甲和一層塑膠內殼而已。我仍然被綁在裡面,不能動彈。該是決定著陸方式與地點的時候。在不移動手臂的情況下(事實上也動不了),我用拇指按下一個開關,頭盔內緣的螢幕映出讀數。我望了望額頭前方,了解目前所在的高度。
一點八哩──離地表太近了些,尤其在身邊沒人可以幫忙掩護的時候。此時內殼速度已經穩定下來,繼續待在裡面沒有多大用處。不過它的表面溫度尚未達到自動脫離的標準,所以我的另一隻拇指扳動開關,拋棄這層塑膠皮囊。
第一道電流切斷身上所有束縛,第二道電流把塑膠殼大卸八塊──現在我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並且能看到外界景物。更絕的是,那八塊破片表層鍍有金屬薄膜(充作螢幕的一小部份除外),在雷達偵測下,它們跟武裝人員沒什麼兩樣。地面上的雷達探測者,無論是生命體或是模控裝置,都得花上老半天才有辦法把我從身邊的垃圾堆裡揪出來,更甭提鄰近的空域還佈滿數以千計的碎片。機動步兵的訓練課程中有一項是要讓他在地面上「看」──眼睛和雷達都用上──親身體驗空降時地面部隊要偵測目標有多麼困難。在空中你一旦覺得四周空空蕩蕩,不太安全,就有可能犯下錯誤。你往往心一慌,太早開傘,變成「坐在屁股上的笨鴨」(鴨子真的會坐在屁股上嗎?如果是真的,牠們又為何會有這種舉動?),被敵火當肉靶狂轟;或者也有可能太過緊張,傘打不開,輕者斷手斷腳、半身不遂,重則兩眼開開,準備投胎。
我舒展身子,環顧四周,又屈身做了一個「天鵝潛水」的姿勢,臉朝下看個清楚。跟計畫一樣,下面是一片漆黑夜色,但只要你熟悉紅外線夜視鏡的操作方式,底下的地形狀況可說一目瞭然。將城市斜切成兩半的河流就在我的下方,而且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中。從夜視鏡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的溫度比週邊陸地要來得高。對我來說,不管是降落在河的哪一岸都沒什麼關係,就是不要掉進水裡,那樣子會拖慢我的速度。
右邊相同高度的地方,一處閃光引起我的注意。看來底下的敵人擊中一片塑膠內殼。因此我立刻打開護甲的第一道降落傘,儘可能將自己拉離對方所追蹤瞄準的射擊範圍。我承受著向上力道,控制降落傘的滑行方向,在空中飄蕩了二十秒再將它卸下──我可不希望被掃射的砲火所波及;改變下降速度,不和其他東西一起掉落也算是種擺脫的方式。
這招的確有效,起碼我沒有化做一團火球。
到了大約六百呎的高度,我打開第二道傘……看見自己快速地飛越河流,即將掠過岸邊看起來像倉庫的平頂房舍上頭一百呎的地方……我放開降落傘,打算利用戰甲的噴射跳躍系統降落在屋頂。這個地點應該夠好了。落地後,我立刻尋找傑拉爾上士的位置。
啊哈!我竟然跑到了河的對岸。頭盔裡代表傑利的光點落在遙遠的南方──我的位置太偏北了。我一面往河岸方向衝去,一面標定鄰近班長的距離與方位,發現到他居然偏離預定的位置超過一哩!「艾斯!整好你的隊伍!」我一躍過河,向後丟了一顆炸彈。艾斯答話的內容跟我想的差不多──他應該早就知道我算老幾,但他不想讓出指揮權;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乖乖服從我的命令。
身後的倉庫「轟」一聲爆炸起火,震撼威力連渡河中的我都受到波及。本來還以為可以憑藉對岸建築做掩護的。這一下幾乎打中我的陀螺儀,害我差點摔下去。早知道應該把那枚炸彈設個十五秒再爆炸……還是我有設定,只是忘了?突然間,我體察到自己太過亢奮,在地面上可是一大忌諱。「和訓練差不了多少」,傑利在出發前還提醒過我。用點心,好好做,那怕多花半秒鐘。
著地後,我再確認艾斯的位置,並再次下令要他整理好隊伍。他沒有回答,但已經在處理了。只要艾斯能做好工作,我是可以忍受他的無禮──不過僅限於現在。回到艦上(如果傑利繼續讓我幹副組長的話),我們終究免不了要釘一次孤支好決定誰才是老大。他是志願役的職業下士,我只是服公民義務役的上兵代理下士;但他的職位在我之下,更何況那種情況也不允許有這種言詞出現,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但那時我可沒空想到這些。渡河時,我發現一個很棒的目標,想趁其他人尚未發覺之前把它幹掉──那是一整片座落在山丘上的建築物,看起來像是某種公共設施。有可能是神殿,搞不好是皇宮也說不定……雖然它們離計畫中的掃蕩區域還差了好幾哩,不過「打跑戰術」的指導原則之一,就是要將至少一半的火力用在掃蕩區域之外,如此才能使敵人摸不透你的確切行動──然後你保持機動,快速完成每一項工作。雙方在數量上的差距永遠無法彌補,只有速度和奇襲,才是保命的唯一利器。
方才標定艾斯的位置,並且再叫他整隊的時候,我已經完成火箭發射器的裝填。同一時間,通信線路也傳來傑利的聲音:「全排注意!交互掩護!奇數兵,前進!」
我老闆強森中士轉達著他的命令:「交互掩護!奇數兵,前進!」
這樣可好,我有二十秒的時間可以專心做自己的事。所以我跳上最近的高樓,發射器上肩,找到目標,扣引第一道板機使其鎖定,再扣下第二道板機,火箭彈發射出去,我也回到地面。「第二組注意!偶數兵──」我高聲吶喊……心裡默默計數,然後吼著:「前進!」
我自己也做著相同的動作,跳過下一排建築;在空中還用小型火燄槍對準河邊第一排房舍噴了一陣。那些倉庫看起來像是用木頭搭建而成,是個不錯的起火點──運氣夠好的話,有些說不定屯儲著油品,甚至是炸藥。著地同時,肩上Y形發射架對著左右兩側各打出一枚小型氫彈。它們飛了好幾百碼,但我還沒看到戰果,剛剛打出的火箭已經命中目標──不會錯的,就是那種只有核爆才會產生的光芒,如果你曾親眼目睹的話,絕對不可能看走眼。當然,它只不過是顆小玩意兒,當量不到兩千噸,還是從威力不大的物質裡東摳摳西弄弄榨出來的──但是話說回來,誰又願意在驚天動地的大災難中倉皇逃生呢?它已足夠把山頂上的東西清光,驅使城內群眾躲避輻射塵的污染。對我們更有利的是,爆炸當時剛好在室外朝著那個方向看熱鬧的土包子,之後的幾小時將完全看不到任何物體──當然也包括我在內。爆炸的閃光對我毫無影響,也不會對同伴們造成困擾。我們的面罩鍍上了厚厚的鉛;眼睛則戴上夜視鏡──而且在受訓的時候,我們都已經學到:當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時,要低頭閃避,以護甲抵擋強光。
因此我只有用力的眨一眨,再次睜開眼睛,赫然發現一個當地居民從房子裡跑出來,站在我面前惡狠狠地瞪著我看。就這麼他看著我、我看著他,隨即他舉起一支──我想是武器吧!這個時候,傑利的聲音又來湊熱鬧:「奇數兵,前進!」
我可沒時間跟他在那裡耗:畢竟我已經落後整整五百碼。想起左手還拿著小型火燄槍,我將他烤焦,躍過他所竄出的屋舍,開始計數下次攻擊前進的間隔。小型火燄槍的主要功能是拿來縱火的,但在狹小擁擠的地方,它也是很好的自衛殺傷武器──你不須刻意瞄準就可以燒到一些人。
懷著興奮但不安的心情,我只想到要跟上隊伍;結果卻一個不小心,跳得太高、太遠。穿上動力戰甲後,你一定會腳癢,想要試試跳躍裝置的最大能耐──但,千萬別這麼做!你會在空中停留好幾秒,對敵人來說,那可是個又肥又大的好目標。跳躍前進的要訣在於接近建築物時輕輕起身,稍稍掠過屋頂,落地後儘可能利用它做掩護──而且絕對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秒,更別讓敵人有機會把槍口對準你。總之,秉持「神出鬼沒」的原則,不停地機動,不斷地游移就對了。
可是這一跳我搞砸了──遠遠超過一排房子,卻過不了第二排,剛好就落在屋頂上。但這不是那種可以讓我停個兩三秒,找機會再打一顆火箭彈的平坦屋頂;它上面佈滿各式各樣的柱子、管線、鐵器等等,沒有空間可以讓我駐腳──大概是工廠,或是化學設施之類的建築。更糟的是,還有五、六名柴人站在那裡。這種長相古里古怪的動物看起來人模人樣,約有八、九呎高,比我們瘦長,並有著較高的體溫。他們不穿任何衣物,從夜視鏡裡看過去還有點像閃爍的霓虹號誌。光天化日下用肉眼看會更滑稽。不過和蜘蛛形的蟲族比起來,我還寧願跟他們對戰──因為大蟲會讓我心裡發毛。
如果這些傢伙早個三十秒,在那枚火箭爆炸時上樓,他們什麼都看不到,更不會發現我的蹤跡。可是我無法確定他們是否失明,也不想和他們正面衝突,這可違反突襲原則。所以我在空中再度起跳,撒下一把十秒後爆炸的小彈丸給他們忙一陣子,落地後立刻再跳上去,大喊:「第二組注意!偶數兵……前進!」我試圖趕上落後的差距,並且在跳躍過程中尋找值得轟它一發的目標。還有三枚小型原子火箭彈在我身上,我當然不想把它們帶回家。但長官們一再告誡:原子武器是很貴的,你必須把它們丟在值得丟的地方──這可是我第二次獲准攜帶核武,當然得妥慎使用。
現在我試著找出他們的自來水供應站;一發下去整座城都沒辦法住人,不必大動干戈就能逼他們棄守城池──這種一本萬利的好康代誌才是我們下來的主要目的。根據我們在催眠中針對地圖研究的結果,它應該座落於我目前位置的上游三哩處。
但我看不到它,也許是我跳得還不夠高。我實在很想跳高一點,可是密立亞奇歐的叮嚀言猶在耳,叫我別把小命拿去換個破勳章。我只好將Y型發射架設為自動模式,每次著地就扔出幾顆炸彈。我一面尋找自來水供應站,或是其他重要目標,一面恣意放火燒掉路上看得到的東西。
咦?前方射程內好像有間什麼──可能是水廠還是其他的公共建設,反正很大間。我跳上附近最高的樓房,對準它打了一發火箭彈。我回到地面,傑利又開始下令:「強尼!雷德!開始收攏兩翼部隊!」
我立即做出回應,也聽到了雷德的回答。我把自己的座標設定為閃爍狀態,好讓他能確定我的位置。標定好他的座標和距離,我也下達命令:「第二組注意!開始收攏,形成包圍!班長立刻回報!」
第四、第五班班長回答:「了解!照辦!」;但艾斯卻答話說:「我們已經開始收攏啦!你自己趕快加緊腳步吧!烏龜!」
雷德的信標顯示右翼部隊已經超前有十五哩之遙。幹!艾斯說的沒錯;我得要加快前進速度,否則就無法及時追上他們──何況我還有好幾百磅的彈藥掛在身上,得找時間用掉。我們以V字隊形著陸,其中傑利自己佔住V字底端,我和雷德各為兩翼的殿後人員;現在我們要圍繞撤退會合點,將隊伍收攏成一個圓圈……這意味著我和雷德掃蕩的面積要比其他人來得多,造成的破壞也應該要最大。
一旦我們開始收合,就不必交互掩護前進,至少讓我省下計數的麻煩,得以專心趕路。但現在已經不像攻擊發起時可以自由自在地高來高去,甚至連走快一點都有困難。那時候我們擁有極大的奇襲優勢,著陸時沒人被擊中(最起碼這是我的希望),而且引發全城大騷動,使我們得以亂轟亂炸,不必擔心打到自己人。他們在攻擊我們的時候,卻非常有可能傷及無辜──如果他們真打得到我們的話。(我不是電腦兵棋或是賽局理論的專家,但我實在懷疑有哪部電腦能夠即時分析我們的行動,並預判下一步要做些什麼。)
儘管如此,他們的防衛機制已經開始反擊──不管是協同作戰還是各打各的。好幾次我差點被炸到,即使在護甲裡面,我都嚇得牙齒打顫。還有一次不知道是什麼光束擦過身體,我的頭髮都豎了起來,愣在那邊好一陣子──像是被點了穴一樣。還好沒什麼大礙。要不是我已經準備好往上跳,可能就無法活著離開。
類似這樣的驚險遭遇應該會讓你停下來思索:當初是哪根筋不對,要走上當兵這條路──可是我實在太忙,根本無法停止動作。有兩次沒看清楚就跳上屋頂,結果竟掉在一大票柴人之間──我胡亂拿著火燄槍瘋狂亂掃,又急忙跳了出去。
就這麼趕啊趕,我在最短時間內追上一半的距離,大概拉近了四哩;不過卻沒沒有太多建樹。兩次跳躍之前,我已經把Y型發射架裡的存貨打光;此時我發現自己一個人站在一座庭院當中,於是丟下所剩的小型氫彈,順便觀測一下艾斯的座標;發現我超過側翼班的距離足夠讓我好好思考最後兩枚火箭彈的去處。就這樣,我跳上附近最高的建築。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我把夜視鏡移到額頭,肉眼快速環顧四周,找一找後方有什麼值得攻擊的目標。什麼都好,我可沒時間再東挑西揀了。
朝他們太空港的方向望去,地平線的盡頭有間什麼──可能是控制塔台,甚至有可能是艘太空船。同一直線上,距離約略只有一半的地方還有棟我無法馬上辨認出來的巨大建物。太空港幾乎是火箭射程的極限,但我仍舊舉起發射器瞄準,大喝一聲:「去吧!寶貝!」打出了第一枚──隨即裝填最後一發,將它送往較近的目標,跳下樓,準備回到地面。
我前腳才跨出去,剛剛所在的樓房就直接中彈。可能是某個柴人認為拿一棟房子換一條命值得(這個判斷沒錯),也有可能哪位弟兄太混了,拿著武器亂打一通,都不先看看有沒有自己人。不管何者才是真正的原因,我可不想冒險從那裡起跳,即使輕輕掠過也不妥當。既然不跳,那該怎麼辦?我決定穿越鄰近的幾棟房屋。心意已決,落地後我立刻取下背後的重型噴火器,把夜視鏡扳回定位,將切割光束的能量調到最大,然後迎面撞向正前方的牆壁。整面牆坍掉大半,我順勢衝了進去。
衝進去的速度很快,但退出來的速度更快。
我不曉得剛剛被我鑿開的是什麼地方。佈道中的教堂?柴人們休閒QK的賓館?說不定是他們的防衛司令部呢!我所知道的就只有眼前一個大大的房間,裡面萬頭鑽動,擠滿噁心的柴人。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這種場面。
這一間大概不是教堂,因為我跳出來的時候有個傢伙朝我開了一槍──還好只是普通的霰彈,打到護甲後隨即彈開,嚇了我一跳,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人並沒有受傷。不過他倒提醒我:我不該帶著兩串蕉,悶聲不響地閃人。所以我抓起掛在腰間的第一個東西往裡頭丟──然後就聽到它呱呱亂叫。就如同新訓時所教的:與其事後再慢慢檢討最佳策略,還不如馬上有建設性的反應。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我恰好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剛剛我所丟的是一種特殊炸彈,出發前每人配發一顆,留待適當時機才能使用。投出後產生的怪聲其實是柴人語言(以下是我隨便亂翻的):「再過三十秒後爆炸!再過三十秒後爆炸!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它的威力還在其次,最主要是在於精神上的折磨。或許真的達到效果,連我自己都開始緊張起來。直接一槍一個送他們上西天說不定還比較人道。我可不想等到倒數完畢,腳底一抹油就先行跳走。但那棟房子是否有足夠的門窗供他們及時逃出生天,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跳到了最高點,我再測一下雷德的座標;落地時,又看了看艾斯的位置。結果發現我又落隊了──得要加快腳步才行。
三分鐘之後,我們終於補上空隙;雷德在我左手邊半哩處。他將狀況報給傑利,只聽見傑利又對全排弟兄咆哮,不過口氣和緩許多:「隊伍已經收合完畢,但撤退信標還沒下來。慢慢前進,並繞著中心點打轉,再多打一些東西──可是要注意到左右鄰兵,不要拿傢伙往他身上招呼。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別在最後關頭搞砸了。全排注意!以組為單位……集合!」
在我看來,我們的確幹得漂亮。城市大半陷入火海,儘管天色大亮,用肉眼還是不比夜視鏡看得清楚。煙實在太濃了。
組長強森說話了:「第二組注意!開始回報人員狀況!」
我回應著:「四、五、六班注意!清查人員並回報狀況!」新式通信裝備所使用的安全線路為我們省下許多時間;除了組長以外,傑利還可以跟排裡任何一位弟兄直接通話;組長也能夠呼叫全組人員,或是只針對士官下命令。因此全排集合的速度比以往快上一倍。在分秒必爭的戰場上實在大有助益。我一面聽著第四班的點名狀況,一面清點所剩彈藥;其間還丟了一顆炸彈給牆角探頭觀望的柴人。他立刻逃開,我也不再留連。「兜圈子」──上面是這樣交待的。
第四班怎麼數都少了一頭牛,直到班長猛然想起詹金斯的空缺;第五班的報數聲就如同敲算盤一樣迅速確實,我的心情愈來愈舒坦……但艾斯那一班卻報到第四兵之後就停止了。我叫道:「艾斯!狄立還在不在?」
「你給我閉嘴!」他這麼回答。「第六兵!繼續報數!」
「六!」史密斯的聲音。
「七!」
「第六班缺弗洛瑞斯一員,」艾斯總結人員狀況。「班長正前往帶回。」
我回報強森:「缺一員,第六班的弗洛瑞斯。」
「失蹤還是陣亡?」
「待查。班長及副組長請求出列前去帶回。」
「強尼,讓艾斯去吧!」
我沒聽到這句話,所以也沒有回應。我只聽到他向傑利回報組裡的狀況,傑利知道後暗幹了幾句。兄弟,這時候就要講清楚說明白了。我可不是為了勳章──帶回脫隊人員本來就是副組長的職責。他是跟在隊伍最後面的人,也是戰場上最後撤退,隨時都可以犧牲的人。班長雖然官階較小,但他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而聰明的你一定也發現到:只要組長還活得好好的,有沒有副組長其實並無關緊要。
此時,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感覺突然湧上了我的心頭,因為我聽到宇宙間最甜蜜的呼喚。回收艇即將著陸,撤退信號已經響起。所謂的撤退信標是一具火箭機器人,在回收艇出發前發射,就像標槍一樣插在地上,放送著「來哦!來哦!」的音樂。回收艇接受它的引導,三分鐘後自動降落。你最好在旁邊乖乖待著,因為這最後一班車是不等人的,一旦開走就甭想回家。
可是你絕對不能放著同伴不管,哪怕他只有一絲絲存活的希望──在拉茲扎克的硬漢部隊裡,在機動步兵的大家庭中,絕對不容許有遺棄弟兄的行為。你一定要盡力將他找回。
傑利開始下令:「弟兄們,上吧!接近回收艇,然後在那裡待命!跑起來!跑起來!」
浮標甜美的歌聲也傳入了我的耳朵:「碧血丹心,步兵傳承!發揚!發揚羅傑‧楊精神!」我真的、真的很想立刻衝過去,投入回收艇的懷抱。
但我還是朝著相反方向前進,逐漸接近艾斯所在的位置。一路上,我連忙打掉身上那些炸彈、藥包等足以拖慢速度的東西。「艾斯,你發現他的座標了嗎?」
「沒錯!你這沒用的傢伙,給我滾回去!」
「我看到你了!他在哪裡?」
「就在我正前方,距離約有四分之一哩。滾開!他是我的班兵!你不要給我插手!」
我沒有回話;只是從左邊切過去抵達他所說的地點。
我看到艾斯站在那裡,地上躺了幾具被火燒死的柴人屍體,還有十餘名正倉皇逃逸。我在他身旁降落。「我們把他弄出戰甲吧!小艇就快到了!」
「喂!他傷的很重耶!」
我看了看狄立,發現艾斯所言不虛。他的戰甲被打穿一個洞,鮮血不住地湧出。這下子可難倒我了。在正常情況下,帶回傷患的首要步驟是要卸下他的護具……然後只要用手把他抱起──這對穿上動力戰甲的兵士來說輕而易舉──就可以直接走人。未著裝的人員比你所消耗的彈藥還輕得多。可是現在……「那該怎麼辦?」
「我們扛他回去。」艾斯冷冷地說。「抓住他腰帶的左邊。」他則抓住右邊;我們合力把弗洛瑞斯抬起,使他站立。「好!固定住!現在我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跳!一──二──三!」
我們是跳了,可是跳得不遠,結果差強人意。單獨一人無法將他抬離地面,動力戰甲實在太重。兩個人分擔的話還勉強可以一試。
艾斯下口令,我們跳了又跳,一次又一次。落地時兩個人一起抓著狄立,使他不至於跌倒。他的陀螺儀應該是壞了。
撤退浮標的聲音不再繼續,這表示回收艇已經降落在它上面──我還親眼看著它降落……不過距離實在太遠了。我們聽到代理排附高喊:「一個接一個排好,準備上船!」
傑利突然叫道:「命令暫停!」
我們終於衝出重圍,看著回收艇豎立在浮標上頭,嗚嗚哇哇地播放著起飛前的警告詞。全排人馬還待在地上,圍成一圈,蹲在他們所形成的掩體後面。
傑利高聲下令:「照順序一一上船。開始行動!」
可是我們的距離依舊太遠,趕不上他們。只見隊伍從第一班開始依序登艇,人群所圍成的圈子也愈縮愈小。
剎那間,有條人影竄出,朝我們飛奔而來。只有指揮型的戰甲才有這種速度。
傑利和我們在空中接觸,用Y型發射架撐住弗洛瑞斯,三人合力將他抬起。
我們跳了三次就抵達船邊。所有人都已上船,而門還開著。我們將他送進船艙,聽到駕駛尖叫著罵我們害她無法與母艦會合,搞得現在大家要一起死在這裡!傑利並沒有理她。把弗洛瑞斯放下後,我們也就地躺在他的身邊。終於起飛了,傑利激動地自言自語:「全都回來了,排仔!有三個人受傷──不過我們全都回來了!」
在此我特別要為德拉吉兒艦長記上一筆;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完美的駕駛員了。回收艇與軌道上的母艦會合,需要經過精密計算。我不知道要如何進行,不過確有這麼一套複雜的步驟,而且任誰也無法改變計算結果,連你也不例外。
只有她做到了。她知道回收艇無法及時起飛,便煞車頓了一下,再加速前進──剛好就把我們接個正著。不經過重新計算,只靠她的手眼協調獨力完成;事實上,真的要算也來不及,時間實在太趕。如果上帝需要找人幫祂把星球擺在該運行的軌道,我倒是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適當人選。
弗洛瑞斯終究逃不過一劫,在回家的路上掛了。
5 comments:
看過很多中文翻譯的科幻小說, 常常會看得腦子快打結, 因為感覺明明看得是中文字, 怎麼他的邏輯還是在用英文? 您的翻譯是我看到目前口語化翻譯的最成功的, 謝謝您的努力.
感謝鼓勵,不過這種翻譯法還是有人會痛罵「沒有科幻味」或是「不尊重原著」,只能笑罵由人囉 X-D
這大概就跟台灣的配音員一樣吧, 以為一定要講得正經八百的才是專業, 結果聽起來就是毫無感情, 沒有融入感, 所以才會一堆動畫、遊戲被配中文之後就沒人想看/玩了...
我覺得是看狀況啦
原文是很正是嚴肅的 翻譯刻意改成口語 那當然是連原著的精神都破壞了 不可接受是也
但是以貓昌譯星艦戰士與月娘腳上強力膠這兩本為例,譯文俚俗之處正是對應了原文用語的俚俗 此時就不是不當反而是巧妙了
去跟這些人說吧, (攤手)
http://cardassian.blogspot.com/2009/09/blog-post_30.html
http://www.anobii.com/books/%E6%80%92%E6%9C%88/9789866651878/0147b440832564a9fb/(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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