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的祕密〉(1999)

※ 這是我還年輕的時候（年輕到還算是個張派），為了證明張系國所謂「互動式科幻小說」不算可行，硬掰出來的作品。其用意在於：連我這種不能寫小說的人都能照規則、模式來創作了，可見這一套行不通。由於我當時的科幻思維還是受到張老大的影響，所以那篇書介本文用字遣詞頗為客氣，如今看起來沒什麼太大價值。倒是這篇成為我少數創作當中的頭一篇，內容對照起最近火熱的話題，還滿應景的。大家不嫌棄的話就看看吧。

〈奶茶的祕密〉
◎　貓昌

這一次休假，我又觀察到新的現象。

臺北街頭人潮如織，頗有姿色的淑女辣妹身旁依舊連結著一個酷哥猛男，但無妨我欣賞美眉的興緻。因為我深深知道，這些美眉對我都有排斥力。在孤鳥定律（註）的規範下，我自然連一丁點兒一親芳澤的機會都沒有。

你問我看到些什麼？喔，說出來也不怕笑話。夏天近了，裙子短了，衣裳薄了，是季節變換的常態。可是今年街上的美眉身材卻較以往突出許多說！我所觀察到的可不是少數的個體，而是整個臺北生活圈人類族群的全體印象。相信我，去年這個時候，我在街上晃晃，所看到的絕對沒有現在這麼波瀾壯闊。

一年，短短的一年耶！就算美眉胸部的大小依循著達爾文的物競天擇，也需要數千數百年的光陰啊！難道每個美眉都這麼想不開？雖說這個時代充斥著各種形形色色、五花八門的相關食品藥物服務手術，但我寧願相信多數女性同胞仍保有她們的冰雪聰明。要不然，孤鳥定律怎能夠屹立不搖呢？

說得嘴角全波，口也渴了，買杯飲料來喝喝吧！不知在何時，街上賣現調飲料的地方就如雨後春筍般四處林立，走沒幾步就有一家。這種店也有演化的現象哩！最早的時候只有擺張料理台就出來賣了，後來為了效法鳥獸吸引異性以達生殖目的的行為，開始演化出具有土味的木製飲料販賣亭。如今在講求「大便是美」的潮流下，販售五百 CC 大杯裝且標榜使用米國逆滲透純水＋密封包裝的 xx 小站飲料專賣店成為殘酷環境的勝利者；穿著木殼的攤子在落日餘暉下掙扎求生，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步入恐龍的後塵。達爾文大概作夢也沒想到他的理論在人類社會中比自然界還吃得開。

「小姐，我要一杯珍奶！」點購聲此起彼落，服務生忙著在調理台、冰櫃和封裝機之間來回穿梭，調製顧客們所要的飲料。最熱賣的珍珠奶茶，早已調配完成，服務生只要把俗稱珍珠的大粒粉圓舀進杯中，再將奶茶倒入封好便大功告成。一切就是如此簡單。

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喝奶茶的？據說奶茶是盎格魯‧撒克遜人無意間把牛奶倒入阿薩姆紅茶所得的產品。屬於哺乳綱的人類，喜歡飲奶是不變的天性。挑食的人們在食物中添加其他風味增進口感更是常民文化發展的不變軌跡。成長、攝食與繁衍本來就是生命不可或缺的本能，號稱萬物之靈的人類自然也不能避免。由此推想，奶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風靡全島，倒也不全然是商人一窩蜂的非理性行為。

「先生，您的珍奶好了！」我接過杯子，習慣性地施力將吸管插入，緊繃的膠膜應聲而破。我啜飲一口，濃郁的奶香湧入喉中，停滯在口腔久久不散。沁心冰涼的汁液所帶來的豈只是解渴生津？隨著乳黃色的瓊漿入口的是那富有彈性的巨大粉圓。圓滾滾的紅黑珍珠，在嘴裡不安分地來回滾動，我費了一番工夫才將它控制在唇舌之下。那 Q 中帶勁的感覺伴著摻有茶水的玉液使我不自覺地體驗到一陣陣痙攣與快感，把我拉回初生時口腔期的記憶。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捧著母親的乳房貪婪地吸吮著，那種幸福與滿足，完完全全成為皮亞傑的鐵證。為什麼？為什麼今天的奶茶會這麼好喝？為什麼今天的奶茶能帶給我無比的舒暢？

僅有的一絲茶味引導我回到現實，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回到家了。轉開電視，一入眼簾的竟又是購物頻道最熱門的豐胸產品。我不是女生，不懂得乳房大小在實質上和象徵上的意義為何。可能是存著一份好奇，想看看現今廣告技術先進到何種程度，居然可以鼓動這麼多婦女同胞花大＄去滿足一份坦白說沒什麼的願望；也許潛意識裡更想看到那些清涼養眼的走光畫面。我安坐在椅子上，沒有一點要轉臺的念頭。

電視上呈現的依然是一群雌性幾內亞豬使用前與使用後的自白。如果說生物課的白老鼠會說話，大概也是這種情況吧！看到她們一臉的狂喜和欣悅，加上主持人舌燦蓮花地大力鼓吹，意志不堅的朋友還真的很難抗拒成長的誘惑。每個小孩子都渴望長大嘛！（大概只有彼得‧潘例外）當然，一個廣告若要有說服力，產品的見證人必須鉅細靡遺地描述使用時的情況。咦？大家好像都說使用中會有「腫脹感」，隨後就有變大的現象。看了好幾種類似的產品，每個人的使用經驗大致上竟相差無幾。這種生理上的變化好像是......我再喝一口剛買的奶茶，再一次體驗那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銷魂滋味......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有了驚人的發現。

雖然不至於像阿基米德般光溜溜地衝出門外大叫「我發現啦！」，這個事實仍然具有十足的震撼力。我手中的這杯奶茶是人奶做的的的的的......唯有人類的奶水才能讓飲者重溫嬰兒時期的舊夢；也唯有人類的乳汁才是哺育人類、餵養人類的最佳食品啊！問題是：這些奶水究竟從何而來呢？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女性在分泌乳汁時，胸部會有腫脹感，而且有變大的跡象。這不就是豐胸產品使用者的共同體驗嗎？一定是有外星人在女性同胞身上裝有某種特殊的集乳機置，這種機器可以刺激乳房分泌微量乳汁，再將之收集起來製成奶茶，餵養遍佈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哈奶族。也許在以前技術尚未成熟的時候，奶水的來源僅限於產後及其他少數具有特殊體質的婦女；如今，科技上的新發明結合商業上成功的行銷手法，不但開創了人乳的新源泉，還兼有讓女性同胞「長大」的附加價值。而「珍珠」的來源，大致上也套用著相同的模式。

為什麼外星人要這麼做？其中是否隱藏了某種陰謀？說實在話，我真的不知道。也許外星人此舉是要幫助我們也說不定。人類歷經了這麼多相互殘殺、凌虐、仇視、憎恨的歲月，在充滿希望同時也可能充滿絕望的世紀末，外星人將女性的乳汁收集起來哺育著我們，讓全天下的女性成為我們的母親，目的應該就是要教導我們愛與分享、尊重和關懷，進而戒除人吃人的惡習，演化成為宇宙間真正先進的智慧生物。

知道了奶茶的祕密，你還會想喝嗎？最起碼我仍然是這種飲料的忠實支持者。下回休假時，我一定要再來一杯。

註：「孤鳥定律」不是那個紅色鈔票男歌手所提出的；在他之前，已經有人揭開了孤鳥一族的神祕面紗。詳見快樂的萬年孤鳥所著的「孤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