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16

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與《時間迴旋》

※本篇係即將於八月出版的《時間迴旋》(Spin)導讀。

羅伯特‧查爾斯‧威爾森堪稱是近年來最重要的加拿大科幻作家之一,自從長篇小說《隱匿之地》(A Hidden Place,1986)入圍菲利普‧狄克獎之後,便逐漸建立起自己在科幻文壇的地位。他最近的五部作品(分別為《達爾文尼亞》(Darwinia,1998)、《生命體》(Bios,1999)、《時光巨碑》(The Chronoliths,2001)、《盲湖》(Blind Lake,2003)和《時間迴旋》),其中就有四本入圍雨果獎,《時間迴旋》更創造生涯高峰,一舉奪得二○○六年的殊榮。然而,如此成就絕非一蹴可幾;逐步檢視這些邁入巔峰期的近作,我們將可發現,創作者如何在建立個人風格的同時,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調配各種小說元素,終於獲致完美比例的努力過程。

以未知原因的巨大神祕事件作為故事開場,是威爾森的拿手好戲。無論是歐洲大陸轉瞬間被完全異化的達爾文尼亞所取代,或是於泰國內陸驟然浮現,紀念獨裁者在未來宰制全世界的超時空巨碑,乃至於包圍地球,裡外時間流逝的比例竟有一億倍之鉅的隔離層,這些重大異變正面衝擊我們身處的社會,迫使其顯露出分崩離析的脆弱面。不過就連威爾森自己都不認為他所書寫的是災難故事──儘管書中描述到人們在面對可預期的末世命運時所產生的不安與紛亂,甚而在絕望之中釀下種種敗行劣蹟;讀者也在面臨波瀾壯闊的當下領略自身的渺小,重新思索人類在宇宙間的定位,威爾森仍然存有科幻黃金世代的傳統:他筆下所著墨更多的,卻是一群不願意向命運低頭的人們藉由僅能掌握的「有限」科技水準,鍥而不捨地追求事件真相,並設法扭轉乍看之下既成的結局。縱使真相終不得解,眾多努力或許也徒勞無功,但奮鬥的過程絕對是人類價值的完全展現。

威爾森的人性書寫在科幻文壇中亦是一絕。他筆下的主人公在處理神祕事件的當口,同時面對家庭或友人之間的複雜糾葛。《時間迴旋》裡的泰勒‧杜普雷堪稱絕佳典範。這個主角往往不是什麼厲害人物,可是在因緣際會之下隨著周遭人事一起捲入事件當中;他或許擁有自己的定見和立場,在特定情況下也會訴諸行動,然而透過他的視角,讀者得以站在一個較為平衡、包容的「局外觀察者」角度看待整個故事的發展歷程。威爾森曾在訪談中自承這和他同時具備加拿大人與美國人的視界不無關係──在加拿大人眼中,所有事物均十分熟悉,但又有微妙的不同。拿泰勒來說,當面對重大議題時,他明顯較為缺乏自信,對事物的瞭解也算後知後覺,但情感繫屬的另一面,他卻是百分之百的行動者。這樣的主人公讓威爾森的小說不僅具備人類在宇宙間如何永續生存的深度省思,更充滿濃厚的人情關懷。

科幻文類自有其歷史脈絡,歷年來不同的參與者透過種種管道發聲,日積月累形塑成當代複雜而多變的科幻主題意像。科幻作家透過創作進行與前輩作品的對話,對資深讀者而言,可以喚起過往的閱讀經驗,透過交叉比對獲得加倍的樂趣,新進讀者亦可從中擷取資訊,當作日後延伸閱讀的參考。泰勒的科幻迷身分,使得他與火星人萬諾文的相遇剎那間成為「人與火星人」科幻主題的重點回顧;不過《時間迴旋》對既有科幻主題的關注並不侷限於此:地球化工程、種船殖民、基因改造人體、類似馮紐曼機器的自我增殖生命體,乃至於最後出現在印度洋上的空間傳送門,威爾森就算未能完全提出全新的觀點或見解,起碼他在這部作品中成功地整合這些以往單一概念即可成篇、成書的內容,科學技術方面的描述與解說詳細卻不艱深,促使讀者溫故知新之餘,可以輕鬆掌握這些背景資訊。

華文科幻圈裡儼然生成一種論調:他們眼見奇幻作品連續數屆攻占雨果獎的桂冠,便認定科幻開始沒落;歸究其原因,乃是科技突破日趨困難,作家無法從中獲取新思維,遂陷入創意枯竭的窘境。《時間迴旋》的成功,正可以破除此說的謬誤。好的科幻作品往往不需要提出前所未見的新把戲,既有主題的混成、再造、重新出發,再佐以優越的說故事能力,才是新世紀科幻不可或缺的要素。在本書中譯版付梓的同時,《時間迴旋》的續集《軸心》(Axis)也即將在美國隆重登場,這也是威爾森創作生涯第一部續集作品。歷經三十年來的磨練砥礪,才有《時間迴旋》的誕生,相信他筆下的人類超昇之路,一定不會讓讀者失望。

◎ 本書作者 Robert Charles Wilson 專訪原汁原味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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